梁啟超在徐志摩婚禮上說,你學無所成,做人更是失敗

文-盧秀輝

徐志摩說過,自己的家族自明代以來就沒有誕生過一位文人。

徐家世代讀書,緣何沒有後人認可的文人?

徐志摩的祖父徐明樞,於1836年,創辦了“裕豐醬園”。略通文墨,工于書法,主要以營商為業。徐志摩的父親叫徐義,以申如字行。繼承了祖業,繼續經營裕豐醬園外,又擴營了裕通錢莊、人和綢布號,創辦了蠶絲廠、布廠、硤石電燈廠,還開辦了雙山習藝所。他在浙江和上海的金融實業界,也參與了一些事業,在“十裡洋場”的上海開辦了票莊銀號,擁有相當的地位。他出任過硤石商會會長、全國民營電業聯合會浙江分會第七屆年會主席。他思想開放,頭腦靈活,又附庸風雅,喜交名流。

徐志摩是妥妥的富二代,按族譜他叫徐章垿,1918年,他去美國留學時,他的父親給他另取名字為徐志摩。徐志摩是徐家的長孫獨子,自小過著錦衣玉食的的生活。沈鈞儒是他的表叔,金庸是他的姑表弟,瓊瑤是他的表外甥女,厲麟似、錢學森也和他家是親戚關係。

徐志摩有著非常扎實的古文底子,緣于他幼時在家塾的勤奮苦讀,因為他不喜歡經商,所以,他讀書很認真,在硤石開智學堂時,成績總是全班第一。1910年,徐志摩滿十四歲時,經表叔沈鈞儒介紹,他離開了家鄉,考入杭州府中學堂,與郁達夫、厲麟似為同班同學。他人生的第一篇作品,就是他在杭州府中學校刊《友聲》第一期上發表的論文《論小說與社會之關係》,那時他還是個青蔥少年。1915年夏,徐志摩中學畢業,考入上海浸信會學院暨神學院繼續讀書。十月,與上海寶山縣羅店巨富張潤之次女張幼儀結婚。

張幼儀與徐志摩

1916年秋天,有錢任性的徐志摩離滬北上,去天津的北洋大學的預科攻讀法科。北洋大學法科併入北京大學後,徐志摩也隨著轉入北大就讀。他在北京廣結友朋,拜訪名流,認識了留學歸來的“中國憲法之父”張君勱,在他和妻子張幼儀的哥哥張公權的介紹下,拜梁啟超為老師,舉行了隆重的拜師大禮。在北大,新文化、新思想的衝擊,無時不對徐志摩對中國的現狀有了全新的認識,為了他實行他心中的“理想中的革命”,他赴美國學習銀行學。1919年,“五四”運動後,徐志摩的學習興趣,逐漸由政治轉向文學,獲得了文學碩士學位。

1920年,徐志摩受英國哲學家羅素的影響,來到倫敦,隨羅素進修政治經濟學,歷時半年。時,司法總長林長民因提前透露巴黎和會內容,引發“火燒趙家樓”,從而在中國誘發了“五四運動”。在總統徐世昌的壓力下,1920年4月,林長民及其女兒林徽因出遊歐洲。在一次國際聯盟協會的演講會上,陳西瀅、章士釗和徐志摩一起去聽林長民演講。徐志摩抓住機會,結識了林長民,並很快成了忘年交。徐志摩也由此對林徽因產生了好感,林徽因有很好的藝術天賦,詩文、音樂、繪畫、戲劇,樣樣喜愛。她的清雅氣質,驚人美貌,讓徐志摩怦然心動。

通過林長民的介紹,徐志摩認識了英國著名作家狄更斯。徐志摩也因為狄更斯的介紹和推薦,得以以特別生的資格進了康橋大學皇家學院,進入劍橋接受了西方文化的洗禮。在徐志摩眼裡,狄更斯,就是英國的梁啟超,經狄更斯的介紹,徐志摩和英國20世紀20年代頗有名氣的新派畫家傅來義成為終身好友。傅來義把徐志摩引到西歐當時新派畫家的藝術之宮,打開了他全新的視野,徐志摩認為他一生最大的機緣,就是遇到狄更斯,使他走進了文學的殿堂。

在倫敦,徐志摩陷入了與林徽因的戀愛中。他和老友林長民對坐暢談,心卻在林徽因身上,徐志摩和林徽因肩並肩走在倫敦古老的街道上、劍橋皇家學院校園的小徑上,暢談理想,縱論人生,倆人耳鬢廝磨,相互切磋,談不完的話,聊不完的天。徐志摩為她寫下《偶然》:

我是天空裡的一片雲,

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訝異,

更無須歡喜——

在轉瞬間消滅了蹤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記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這交會時互放的光亮!

此時徐志摩的妻子張幼儀也在倫敦,他一邊和林徽因花月下,一邊享受著和妻子、長子的天倫之樂。張幼儀懷孕兩個月時,徐志摩提出了離婚。當懷著身孕的張幼儀坐車離開英國前往柏林時,窗外的林徽因看到了張幼儀憔悴的臉,心裡抽動了一下,她決定放棄徐志摩。當然,林長民的提前歸國,也是兩人分手的重要原因。林徽因一生要臉,她的叔叔是大名鼎鼎的革命烈士林覺民、她的父親是民國內閣成員,她的高傲的心,不允許她惹人恥笑。多年後,當她愛上北大哲學教授金岳霖時,坦然的告知了丈夫梁思成,她也在關鍵時刻收住了腿。金嶽霖一生傍她而居,對梁思成形成了巨大的打擊。林徽因死後,梁思成很快和她的學生林洙糾纏在一起,說明梁思成十分在意,倆人有婚約之時,與徐志摩花前月下;倆人有婚姻之即時,公然愛上了金嶽霖。徐志摩去世後,林徽因為他寫了《你是人間的四月天》:

你是人間的四月天——一句愛的讚頌

我說 你是人間的四月天;

笑響點亮了四面風;

輕靈在春的光豔中交舞著變。

你是四月早天裡的雲煙,

黃昏吹著風的軟,星子在

無意中閃,細雨點灑在花前。

那輕,那娉婷,你是,

鮮妍百花的冠冕你戴著,

你是天真,莊嚴,

你是夜夜的月圓。

雪化後那片鵝黃,你像;

新鮮初放芽的綠,你是;

柔嫩喜悅,水光浮動著你夢期待中白蓮。

你是一樹一樹的花開,

是燕在梁間呢喃——

你是愛,是暖,

是希望,

你是人間的四月天!

她怎麼會忘了徐志摩?在愛情上她很貪,她一定要身邊坐一個,心裡住一個。志摩死了,她心裡又住上了金嶽霖。

1922年,張幼儀在柏林生下次子彼得,徐志摩追來,兩人在柏林簽字離婚。簽好離婚協議後,徐志摩去醫院看了他的小彼得,他“把臉貼在窗玻璃上,看得神魂顛倒”,可是,他還是狠心的去了。

1922年,徐志摩回國,厚積薄發,在報刊上發表了大量詩文。1923年春,徐志摩在北京辦起了俱樂部,借用泰戈爾詩集《新月》名為社名,新月社因此而得名。他還在北京《晨報》主編過副刊《詩鐫》,聞一多也參加了《詩鐫》的編撰工作。

徐志摩的好友王庚和陸小曼結婚後,因忙於工作,怕妻子無聊,讓好友徐志摩陪自己的妻子出去散心玩耍,他們很快如乾柴烈火,陷入到戀愛,進入到熱戀中。陸小曼與王庚離婚,離婚時陸小曼年僅23歲。1926年8月14日,與徐志摩訂婚;10月15日(農曆九月九日),與徐志摩結婚。證婚人梁啟超的證婚詞轟動全國:

“我來是為了講幾句不中聽的話,好讓社會上知道這樣的惡例不足取法,更不值得鼓勵———徐志摩,你這個人性情浮躁,以至於學無所成,做學問不成,做人更是失敗,你離婚再娶就是用情不專的證明!

陸小曼,你和徐志摩都是過來人,我希望從今以後你能恪遵婦道,檢討自己的個性和行為,離婚再婚都是你們性格的過失所造成的,希望你們不要一錯再錯自誤誤人。

不要以自私自利作為行事的準則,不要以荒唐和享樂作為人生追求的目的,不要再把婚姻當作是兒戲,以為高興可以結婚,不高興可以離婚,讓父母汗顏,讓朋友不齒,讓社會看笑話!

總之,我希望這是你們兩個人這一輩子最後一次結婚!這就是我對你們的祝賀!———我說完了!”

徐志摩為陸小曼寫下了《雪花的快樂》:

假若我是一朵雪花,

翩翩的在半空裡瀟灑,

我一定認清我的方向——

飛揚,飛揚,飛揚,

這地面上有我的方向。

不去那冷寞的幽谷,

不去那淒清的山麓,

也不上荒街去惆悵——

飛揚,飛揚,飛揚——

你看,我有我的方向!

在半空裡娟娟的飛舞,

認明了那清幽的住處,

等著她來花園裡探望——

飛揚,飛揚,飛揚——

啊,她身上有朱砂梅的清香!

那時我憑藉我的身輕,

盈盈的,沾住了她的衣襟,

貼近她柔波似的心胸——

消溶,消溶,消溶——

溶入了她柔波似的心胸。

圖片

陸小曼

新婚後,陸小曼依公公徐申如之命隨徐志摩離開北京,南下住在上海。徐申如由於陸小曼的揮霍無度,又抽大煙,盛怒之下,斷了徐志摩的經濟。致使家裡入不敷出,為了討好遷就陸小曼,徐志摩奔波勞碌,在教書與趕稿中,努力去掙取生活費以供陸小曼高昂的開銷。他接受胡適邀請赴北大兼教,常在北京,上海,南京之間飛行。那時,徐志摩為了省錢,來往北京、上海時,坐中國郵政的飛機飛來飛去,飛機從北京到南京,到南京後,徐志摩再坐火車中轉回上海。陸小曼不願跟隨丈夫四處奔波,她和一個叫翁瑞午的越劇小生整天如膠似漆,在煙榻上渾渾噩噩吸大煙。徐志摩也多次規勸她,陸小曼不以為意,不知悔改。

1931年11月19日早8:00時,徐志摩搭乘中國航空公司“濟南號”郵政飛機由南京北上,他要參加當天晚上林徽因在北平協和小禮堂的一場演講會。當飛機抵達濟南南部党家莊一帶時,因氣候原因,飛機撞上開山,當即墜入山谷,機身起火,機上兩位機組人員與徐志摩全部遇難。徐志摩手提包裡有一張陸小曼的長卷山水,他照例隨身帶著,以便隨時請名人大咖題跋。徐志摩的喪事徐家請張幼儀一力主辦,而陸小曼住在硤石的旅館裡,連徐家大門都沒有進得去。

徐志摩書法,如同他的詩,有淡淡的憂傷,憂傷中透著淡然一笑,極具才子筆跡,詩意盎然。乾淨的筆墨,似乎不染雜意,猶如清風,滌人心脾,一派春臨人間柳枝開的瀟灑活力,正是一派人間四月天。詩歌是他內心的情感狀態,書法是他修身養性的品德追求,詩歌成心境,書法成品質。他的書法,筆墨高古,意境新鮮,有中西文化的碰撞,使他的才華如泉水潺潺而湧。徐志摩用傳統文化闡述書法和詩歌,抒發情懷,他既師于古韻,又富有時代氣息,成為文人才子的典範。

徐志摩(1897年1月15日—1931年11月19日),原名章垿,字槱森,留學英國時改名志摩。曾用過的筆名有南湖、詩哲、海谷、穀、大兵、雲中鶴、仙鶴、刪我、心手、黃狗、諤諤等。浙江海甯硤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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