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 Q 的戶籍問題

小說《阿 Q 正傳》出版後，即刻轟動一時。于 是有文藝工作者要把它改編成話劇，以便公開演 出，卻面對一個故事背景問題，也就是阿 Q 的 戶籍問題 。

阿 Q 的故鄉到底在哪兒?小說寫的明明是“未 莊”，但它在地圖上找不到，是個虛構的空間， 所以話劇《阿 Q》只好放它在“紹興”。對此， 魯迅既不反對也不贊成，他說:

“假如寫一篇暴露小說，指定事情是出在某處的 吧，那麼，某處人恨得不共戴天，非某處人卻無 異隔岸觀火，彼此都不反省。一班人咬牙切齒， 一班人卻飄飄然，不但作品的意義和作用完全失 掉了，還要由此生出無聊的枝節來，大家爭一通 閒氣。”(見魯迅《且介亭雜文》頁 209)

魯迅先生這段話很詼諧、精闢，言下之意就是: 阿 Q 本人不需要戶籍，即屬於 “ 無戶口的中國 籍”，小說(或話劇)才能充分釋放其醒世警人 的正能量。《阿 Q 正傳》的轟動而持久的社會 效應，就源自於此，因為有些“才子學者”，覺 得魯迅寫阿 Q 是“為報私仇”，“而疑心到像

是寫自己，又像是寫一切人”(魯迅語)。於是 有人對號入座 ，咬牙切齒;有人坐立不安，咒 爹罵娘;還有人沉默不語，深思反省，不知所措。

我在想:假如有一天，阿 Q 復活了，戶籍問題 仍然存在。屆時，我敢肯定北京不要他，上海不 要他，紹興也不要他了，全國的省區市縣都不要 他“入籍”。那他將如何是好?他似乎沒有選擇 權，只好繼續保留“無戶籍中國人”，或者當 “中國籍未莊人”。也或許只有這樣，魯迅在天 之靈，才感到欣慰，而含笑於九泉之下。

當然，有朝一日，復活後的阿 Q 如果得到錢大 爺的資助，移居到南洋島國來，又當別論了，入籍應該不成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