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年談老虎：是聖獸？還是凶神？

今年2022，歲次壬寅，屬虎年。大年初一，親朋好友以Line拜年，用具吉祥意涵的「虎圖貼」，彼此「虎來虎去」，好不熱鬧。

    事實上，華人宗教眼中的老虎，挺為複誰。祂既是聖獸、護衛神、吉祥配祀神；也是凶神。

    先談聖獸，祂是西方天空的白虎星神。

    我祖先在周朝觀天象，就清楚記錄東、西、南、北天空中各7顆星星，構成28星宿。道教未出現以前，屬「日月星河海岱」等六宗崇拜中的星神崇拜。到戰國末初期西漢，化約成東青龍、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四聖獸。

    在禮斗法會的傳統變遷，最早禮北斗七星，張道陵天師創五斗米教，擴張禮東西南北中等五斗。到了當代鸞堂，執事尚且須佈28星宿斗燈，其中自然包含禮白虎星。

    我在台中武當山太玄宗壇的調查，發現28星宿已被擬人化成28位人型掛像。一如太陽、太陰、北斗、南斗星神。

     在一般民間宗教、民間佛教廟宇三川殿下，於信徒左進、右出兩門口，其側兩牆常有龍堵、虎堵；或是降龍尊者、伏虎尊者的石雕。意味著請下青龍、白虎星神護衛神殿，保護信徒。

    此時，白虎星是護衛神。然而，有時祂也是凶星。

    以壬寅年為例，各廟宇寄出的農民曆，鼓勵生肖屬馬者，今歲沖犯白虎星神，必須要來廟祭解，始得化凶為吉。

    這習俗使得過年期間，各大廟宇擠滿了洶湧的人潮。不少人希望道士、法師、乩童，為他們作「祭解」。以「小法」道術，化解其生肖年當頭的太歲、歲破、天狗、五鬼、官符、喪門、病符及白虎等凶星。

    比較有趣的是「安龍奠土」科儀。

    道士在廟內置一白米龍，象徵土地神降臨，其龍身周圍佈南北斗燈，代表南北斗星來此加持信徒長壽。在龍後左右兩側，再置青龍、白虎「糊紙」，象徵兩神護衛法壇。

    然而，在儀式結束前，道士卻演「送白虎」情節。由道士唸咒語帶走白虎凶神，此際，他要求大夥面對廟外，避免沖犯祂。由此看來，祭解中的科儀，白虎星既是護衛神，又是凶神。

    最後，談談虎爺。

    當下，本地的土地廟、媽祖廟、保生大帝、張天師廟宇，常在其神桌下置一虎爺；部分廟宇為祂立專祀神龕奉祀虎爺；供信徒膜拜。也有少數廟宇，以祂為主神崇祀。在新莊地藏庵文武大眾爺廟，在董大爺殿祭拜「虎頭鍘」。常見信徒用雞蛋、小三牲，作為供品。

    此虎爺又不同於天上的白虎星神。像張天師、趙公明的黑虎座騎，保生大帝醫治的老虎，土地神管轄的老虎，或是媽祖座前保護孩童、斬妖除魔、帶來財富的虎爺將軍；這些說法皆屬神話。

    台灣人喜歡虎爺，除了在神殿祭拜祂外，尚為祂成立組織，其中以新港奉天宮的「金虎爺會」、北港朝天宮的「虎爺公會」著名。前者規模最大，分靈上千尊虎爺；全省約有20餘個組織。後者歷史最久，據1933年日人相良吉哉著《台南州祠廟名鑑》，創立於康熙33年（1694)。

    在媽祖遶境、迎神賽會時，會眾將虎爺扛坐在神轎上。好不威風，一如重要主神。信徒相信炸虎爺神轎，就像炸花、東「寒單爺」（趙玄壇)、台南塩水蜂炮炸關帝爺，愈炸愈旺財、愈能消災。他們備大量鞭炮，等待虎爺神轎經過時燃放，稱為虎爺「喫炮」。

    另外，每年農曆4月底新莊地藏庵文武大眾爺聖誕，皆有真人裝扮成老虎將腳，作為遶境前鋒陣頭。位在增、損將軍官將首、陰陽司公及文武大眾爺之前，共同暗訪、日巡轄下的新莊、頭前、中港三區。

    祂們手扛虎頭鍘，象徵能夠斬除領域中的妖魔鬼怪、凶神惡煞。此時，人扮演的虎爺，只是的座前護法；又異於眾神神桌下或神壇上的虎爺。

    從上文中，我們得以重新認識民間宗教、道教中的老虎，祂具有複雜且多元神格。其中，最弔詭的是白虎星，祂有護衛及凶煞兩種功能；時而希望祂在旁，時而期待祂遠離。

    至於虎爺或虎頭鍘神，又具有異於白虎的神格。

    祂有時是神明的護衛，有時為信徒主持正義，又有些時候保護孩童平安健康，或強化信徒的財運。這麼多功能，難怪諸多信徒要膜拜祂，甚至為祂組虎爺會，抬祂遶境吃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