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為何喝〈七碗茶〉?

文-張家麟/真理大學教授

2017年,受學兄好友-陳進國之邀,飛到禪宗祖庭-浙江金峨禪寺,開第三屆〈修行人類學會議〉;這是生平一次難得的學術、修行際遇!

在此待了數日,每餐無語吃齋及感受禪寺幽靜之「修行」;並享受與會學者對「修行」的知識饗宴。休息之際,可以自由來到廂房茶席,安靜的品茶師的「禪茶」。靜觀她優雅的沖、泡大江南北各種茗茶,並品其分送的茶。

首次,我感受到原來學術也可如此閒情逸致,融入品茶的悠閑,彷彿自己也進入了「修行」的情境。

然而,茶與宗教修行有何關係?

在神農大帝《本草經》,或是陸羽《茶經》,並未明示。唐以後的文人,倒是書寫諸多詠茶詩歌。其中,就屬盧仝(約795-835)的「七碗茶歌」傳世最著名。

為何要喝「七碗茶」?我以為,他循序漸進的說茶的物質、精神兩層次。

在物質感受上:他說,「一碗喉吻潤」,說茶湯入嘴,有潤喉、生津之功能。

從第2-7碗茶,皆言進入精神層次。他提,「兩碗破孤悶」,言茶的回甘,足解人孤悶、令人身心舒暢。此際,茶能解凡夫俗子、王公貴族生理口慾之需,及化解其心理之苦悶。

再說,「三碗搜枯腸,唯有文字五千卷」。此時,文人雅士在書房,在一邊品茶時,文思泉湧,就可振筆疾書千古之文章。

他繼續提點,「四碗發輕汗,平生不平事,盡向毛孔散」。連續4碗熱茶下肚,身體微微出汗。此際,已從身體的感覺,影響了心理;將心中塊壘、鬱卒,隨汗散發的了無蹤跡。

當他喝了「五碗肌骨清」,茶湯已從胃腸、皮膚,滲入到肌肉、骨頭,清爽身體的內部。

到了「六碗通仙靈」,我們可能會有點醉茶,進入恍恍惚惚之境,似可通天地、神仙之靈氣。最後,「七碗吃不得也,唯覺兩腋習習清風生」,再喝下去,快樂到似可飛昇成仙。

此歌一出,贏得了歷代雅士激賞。

千年前,宋代才子蘇東坡贊嘆入詩:「示病維摩元不病,在家靈運已忘家。何須魏帝一丸藥,且盡盧仝七碗茶」認同盧仝的七碗茶,勝過魏文帝曹丕的一仙丹。百年前,民國時期的國之棟樑-胡適,重新書寫此歌,贈友人茶坊開張。

在我看來,盧仝歌詠「七碗茶」,是繼陸羽書寫《茶經》之後,對品茶的新詮釋。他可能是首位說出可以藉茶修行的儒生,不只將茶寫入詩歌。且帶領嗜茶者對茶的品味、感受。藉連續飲七碗茶,體會不同的「修行」境界。

只是,我在想他飲的是北式「碗茶」?還是閩台式小「茶甌」的功夫茶?如是前者,那可就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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