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戰機又摔了，做一個老飛行員看了整篇的報導及失事前的照片，不難看出實情的八九分來，這又是一件『人為』失事的飛安事故，媒體爭相報導但有些不到味，合格的戰鬥機飛行員他必須具備「對空」「對地」的作戰飛行能力，對空他必須要運用雷達及目視攔截敵機能力，迅速運用攜載的飛彈機砲武器將來犯敵機摧毀於空中，對地攻擊要具備飛航敵區的進擊航路，繼而將攜帶飛彈炸彈火箭機砲等投射於所望的目標物上，並完成投射安全脱離後的飛行動作，這是不斷勤訓苦練集大成的，是戰鬥機飛行員的基本功也是玩命的功夫。一位本機種時間只有60多小時的優秀飛行員，就這樣犧牲了，這背後的原因真的不怪他，是不對稱的制度環境害了他，情何以堪啊怎是『痛字了得』！

         嘉義水溪靶場與屏東佳冬靶場是戰機飛行員對地炸訓練的要地，中南部的天氣除了早晨的晨霧外其他時分幾近是霾氣環饒，垂直能見度要好過於水平能見度，大角度的對地炸射照準課目，從四邊轉入五邊對準地面的靶標，多是60度坡度轉彎或更大轉入五邊對向靶標，從轉入五邊前一定會再次確認靶標才會操作飛機採取適當提前量轉入，如果發覺晚那轉入的坡度勢必超過60 度，在轉彎的過程中當然會再度確認靶標的位置，繼而運用坡度做適當的修正，問題大概也出在這裡，當他運用坡度尋找對準靶標時可能進入空間迷向，使得自己誤判飛機的狀態，繼而進入大攻角大速度俯衝姿態而墜海失事; 事情的原委大致如此，縱有出入但應相去不遠！一位上尉飛行員到隊後近兩年的每月平均飛時只有三小時，本機種時間60 餘小時，再將平均分配到對地炸射科目，他飛過幾次的水溪靶場炸射照準課目？這樣的飛行訓練環境，能不出事嗎？能不痛心嗎？為甚麼會形成如此的飛訓環境？恐怕上至執政當局下至空軍或聯隊都有檢討的空間。

         回顧去年漢光演習的戰備跑道戰轟機起降，執行演習的全是中校位階以上的飛官，老空軍的內行人或中共軍情偵蒐人員一看大概可以知道中華民國空軍的戰力如何，如果說以前執行人員都是上尉至多少校領軍，恐怕很多人會認為「倚老賣老」之說；事實上飛機起降是飛行員必備的能力條件，以前導航能力不足均靠飛行員目視尋找高速公路上的戰備跑道，現在的GPS太好用了直接引導飛機進入航線，難處減緩太多太多了，派遣資深飛官擔綱不難看出「不能失誤」的壓力，再往前推有多少空間讓年輕飛官有揮灑的空間呢？平時如此那戰時呢？ 如何能厚植能戰敢戰的空防戰力呢？難不成所有出擊任務皆由中校位階以上擔任，敢請問有多少中校以上的飛官能運用，真的不能再深思探咎啊！連帶一提，現代戰爭模組幾近是迅捷時效性的毀滅攻擊，初擊即要毀滅癱瘓所有的有生戰力，戰備跑道能安全提供出擊戰機返航運用嗎？後勤的武器彈藥及油彈車能在戰事發起時迅捷轉換於戰備跑道上，建立備戰調度支援站完成後續出擊作戰嗎？「外行人看熱鬧，內行人看門道」！

         這兩年空軍飛安事故頻繁令人心痛如絞，黑鷹直升專機因為低於目視安全高度撞山失事，國軍損失優秀傑出參謀總長等八位將校; F-5E 機起飛後單發動機失效墜海失事人員殉職，雙發動機的飛機設計在單發動機失效後，另具發動機推力及操控系統能維持飛機的操作，完訓的飛行員也必備該情況下的發機操作能力; 另兩架F-5E 機在完成對地炸射課目脫離返航集合時擦撞跳傘殉職，佳冬靶場當天午後的天氣是霧霾大氣，垂直與水平能見度都差，在過去的飛行經歷中在此情況多是領隊指示脫離後沿航路雲上集合，各機雲上呼叫目視後再行向長機集合，那怎會在不確定目視情況下又要集合又要變換隊形，這領隊素養（Leadership)及飛行員素養(Airmanship)的情況認知(Situation awareness)應該是失事的主因;花蓮F-16 機夜航起飛集合空間迷向大速度失速墜海人員殉職。這些飛安事故在發生後舉國上下「祈福」[集氣」「搜救」「追贈」「哀悼」儀禮盛大莊嚴，三軍統帥致悼詞「你們任務結束了」讓我們來接手，劇場就這樣循環演出，在死者為大為尊的傳統中國文化中，真相的探究與檢討就在此氛圍遮掩下結案了。事實上這些失事都可避免，我們都喪失了面對的勇氣更談不上改革的決心，歷史就這樣不停地倒帶演出。

         上述失事原因應該都是「人為因素」居首，既為如此應是可以避免的，簡言之『恪遵規定，勤訓苦練』是解決之道，為什麼始終都沒做到？平心而論曾經在空軍服務過的我們，都有很深刻的感受，「欠缺單純訓練的環境」，有許多外力的影響或干擾，有空軍內部的也有來自外部政府部門的，但現況外部險惡作秀的環境已經超越空軍內部能力所及，空軍如何減少繁文縟節與各級部隊長少些權力私慾，專注於精實部隊的訓練要求，相信潛在飛安因素會消除十之八九。國軍建軍備戰保國衛民是首要任務，而非以救災為主，不能本末倒置。空軍不是空中馬戲團，類舉社會婚喪喜慶無役不與，不僅錯亂了社會價值觀更影響了空軍建軍備戰的節奏。台灣在民主勝選至上與政權保衛戰延續的氛圍下，空軍在三軍之中首為運用的棋子籌碼，疲於奔命那來空閒安心訓練，言及於此實不忍苛責，只嘆息我空軍優秀後進們的不值，更哀痛殉職的年輕好漢們。

         戰機飛行員飛行時數不足，座艙比不對稱，共軍頻頻擾台等媒體報導探討已很多也很務實就不再贅述。我空軍戰機軍需武器彈藥全是美國軍售的系統，不管美國在冷戰圍堵或聯共防蘇或現今中美對抗的全球大戰略下，對台軍售都是符合美軍的戰略構想，從不考量我們真正的需要，24年前購買的F-16 A/B 到日前成軍的 F-16V都是F-16 系列的，四五十年前也是如此從F-5A/B 進而F-5E/F 的都是F-5 系列，都只是在航電或飛機外型結構上略微改變，看看F-16V 也是如此，他們從來不會給你當下的現代戰機如F-35，幾十年了我們國家角色時而「棄子」時而「棋子」也或是他們的戰略夥伴或也是馬前卒，他們從來不會站在我們的角度來思考我們的需要，永遠是以他們的需要為前提，一個世紀過了我們彼此的供需仍是如此，迄今我們還要稱美國是我們最堅定最支持的盟友，對不起『我真的說不上嘴』！民主政治是自願自受，執政者以美國馬首是瞻，這是大家的選項全民買單毫無異議，但是面對當前中共強大的軍事威脅，我們並沒有聽到美國堅定的宣示「一旦中共武力侵犯台灣，美國將出兵協防台灣」，請問這是我們一廂情願的代價嗎？再則中共空軍戰機頻頻在台灣ADIZ的西南面擾台，我空軍應該以『精』『小』『強』的戰術作為因應，戰場主動權並非以優勢兵力的一方所擁有，靈活的戰術作為在「點」「線」上形成兵力優勢，切勿與之正面接戰或牽制或因應，否則兵疲馬困自我衰竭。中共空軍西南面協同飛訓，真正用意在防堵對峙美國也意在南海主權宣示，飛略台灣ADIZ 邊境也順勢宣示主權，如果真有意圖11 分鐘即可穿越台海中線犯台，那需要在西南面的圍繞飛行；執政者「抗中保台」意在掀起「仇中恨中」的意識型態而己，中共圍點打援不以鯨吞而以蠶食解放台灣，難在時間與時機而己。「燈不點不亮，看戲的永遠要懂得看門道」！

         中華民國空軍經歷了國家的盛衰與榮辱，過去的我們與現今的飛將們，當加油門升空後回不回的來根本不是當下的考量，心中記掛的只有國家空防的安全，是無我的胸襟大任。今天不管誰執政誰掌權，飛官們要的不多，他們要的只有一個『安靜的勤訓苦練環境』，要的就只有肯定自己存活的價值，如果做好該做的他們不會「怨天尤人」，否則是國家或制度對不起他們。藉此客觀未被操弄的媒體，誠摯呼籲建立「勝兵先勝而後求戰」的用兵思維，否則壯志豪情的空軍軍歌將淪為悼念英雄豪傑的哀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