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談〈學而優則仕〉

作者-符懋濂/新加坡學者

“學而優則仕”,意謂學習好了就當官。此語出自《論語》,足見“仕” (當官)在傳統思想中的重要位置。遙想先秦時代,聖人孔夫子周遊列國 先後到過衛、陳、蔡、楚、宋等七、八國 ,舟車勞頓,歷時十來年,不就是 求仕心切之寫照?步其後塵者,更大有其人在:赫赫有名的除了亞聖孟軻,

還有商鞅、蘇秦、張儀、李斯等等。他們跋山涉水,風塵僕僕,四處遊說,

同樣是為了謀取一官半職,乃至高官厚祿!

兩漢時期,朝廷在獨尊儒術之餘,還開闢了幾條當官的綠色通道,如“舉賢

良文學”、“歲舉孝廉”、“上書拜官”等,多少滿足士大夫們的當官癮。

其中“上書拜官”屬於毛遂自薦,任何人都可上書求仕,還帶點先秦的遊說

色彩。

魏晉南北朝時期,門閥社會形成,“九品中正制”(又稱“九品官人法”) 應運而生。由於“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這一選官制度制約了“寒門” (庶族)的仕途,陶淵明才返鄉“采菊東籬下”。他不為五斗米而折腰,並 不意味著不願為二千石米而折腰。我這“異端邪說”,似乎有損大詩人的美 好形象,是一般文人雅士、文學史書所忌諱、回避的。當然,人亦以稀為貴, 與連夜趕科場者相比,辭官歸故里者畢竟屬極少數,還是值得稱道一番的!

  為了打破世家豪族壟斷政治,隋唐創立科舉制度,大大地滿足了一般文人的

當官癮。從今往後,歷代文人幾乎都成了朝廷命官,所謂文學家、歷史家、

科學家、藝術家等名堂,古時並不存在(都是今人按上的名堂)。在唐代,

中國人的當官癮更上一層樓,不想當官的著名文人,可謂鳳毛麟角。即使是

詩僧孟浩然,出家隱居多年後,四十歲又重返科場應試。陳子昂、杜甫、韓

愈、皇甫湜等人,都有“求仕”之作;文人學者之間,一概以官職相稱,可

見官本位思潮之魅力。

 唐代之後的宋元明清,中國人同樣熱衷於科舉考試,官癮依然不減當年,這 也不在話下。宋代積弱不振,文官數量過多是原因之一。我覺得《儒林外史》 裡範進中舉後發瘋,固然是科舉之過;但如果他腦子清醒,不犯當官癮,科 舉豈能坑害他?滿族統治中國二百六十餘年,就是充分利用了漢族的當官癮, 採取“以漢制漢”政策。

民國廢除科舉,五四提倡民主科學,都無法消減中國人的當官癮。這是因為 自古以來,萬般皆下品,唯有當官高;當高官者既有黃金屋,又有顏如玉, 誰人能自鳴清高?當官癮一日不除,買官賣官承前又啟後,儘管為人所詬病。

新中國成立後,婦女獲得了解放,可惜男人沒從官癮中解放出來。儘管中共 早把“官”改名為“幹部”,並一再強調幹部要“為人民服務”,試圖以 “民本位”取代“官本位”,但收效似乎不大。十年文革仍然沒有徹底“革” 掉當官癮,而三十餘年的改革開放,非但無法“改”掉當官癮,反而使之死 灰複燃,變本加厲!

如果我直言不諱,說“當今好些中國男人(含臺灣)的當官癮較之煙酒癮,

實有過之而無不及”,應該不構成“誹謗罪”吧?也不至於招惹神州線民們

的公憤與圍剿吧?當然,我期待的不是這些,也不是他們無聲的掌聲!

You Might Also Like

Leave a Rep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