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國建軍瞄準北京——實情抑或想像？

中國大陸從改革開放以來，隨著經濟發展，國力逐漸崛起，在世界舞臺發言分量確實具有明顯變化。特別是過去數年來，北京對外政策雖無顛覆性調整跡象，但在爭取話語權與制定國際規範上，立場逐漸轉趨積極，態度亦變得較以往更加強勢。

此種應對架勢被各方稱為戰狼外交，儘管此描述方式源自中國大陸電影情節，由媒體捕風捉影用來形容北京對外政策的轉向；不過，北京積極對外有所作為，引起西方世界各國疑慮，卻也是國際社會現實情況。多國安全戰略界討論中國威脅論聲浪，讓北京極度反彈，費盡唇舌辯解，卻仍無法消除疑慮。

隨著多國對北京全球影響力擴大戒慎恐懼，世界眾多媒體在解讀各國投資軍備，發展軍事武力時，卻有逐漸將所有驅動因素歸諸於各國要應對中國大陸軍事擴張。此種過度解讀，最後很有可能會產生不自覺的盲點，甚至在導致誤解誤判後，造成投資錯誤以及資源浪費的狀況。

若聲稱中國大陸周邊各國或是國際強權，對於北京整建軍備毫無疑慮，是無稽之談，但反過來說，認定各國都在整軍經武，準備對付中國大陸，恐怕也是誇大其詞。

若想精准持平地論斷特定國家投資軍備，是為應對中國大陸發展軍事實力，並且隱然顯現出軍備競賽態勢，我們就必須思考其是否具備因果聯結關係，才能避免過度反應或輕率疏忽。

要辨識此等因果連結關係，首先須理解掌握特定國家與中國大陸是否存在政治對立和利益矛盾，而這些政治層面的歧異是否已經導致軍事對峙，並且得採取軍事行動解決問題，或是必須透過整建軍備建立嚇阻能力，來維護核心利益。最重要的是，若要以軍事手段處理爭議或是維持現狀，必然就須具備地理區域相關性。

過去數年來，只要有任何域外國家的軍機或是艦艇，包括極少在西太平洋海域現身的歐洲各國海軍艦艇，不論以任何理由通過南中國海或臺灣海峽海域，或是在該處進行軍事演習，西方媒體都會詮釋為向北京示威表態，或是維護航行自由，但這是捕風捉影。

南中國海與台海的商業航運一向暢通無阻，派遣軍艦高調聲稱維護航行自由，根本上就是無中生有，強辭奪理，卻被刻意描繪成像是八國聯軍即將圍攻北京的氛圍，是否言過其實呢？難道大英帝國投資建造航空母艦，並在成軍後遠航前來東亞訪問，也要認定為劍指北京嗎？

印度與中國大陸存在領土爭議，邊境發生過衝突，目前也保持高度軍事對峙態勢。若是整備山地作戰部隊，必然是針對未來的可能威脅，但新德里投資發展海軍戰力，總不可能是打算在海上與北京一決雌雄，借此讓解放軍在喜馬拉雅山區撤退讓步吧？

東京跟北京在東中國海與釣魚島/尖閣群島海域存在主權爭議，日本發展兩栖作戰實力與配備航艦戰機，確實很有針對性；但投資整建陸上自衛隊裝備更新，總不會是再想入侵中國大陸吧？

馬來西亞與中國大陸在南中國海有著島礁爭議，但仍委託中國大陸建造可用于巡弋南中國海之水面艦艇，難道北京是在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嗎？澳大利亞潛艦建造計畫生變，決心改弦更張重新建案，難道整個錯綜複雜的背景因素，最後都要歸結到轉向建造核動力潛艦，專門是為對付北京的嗎？

美國發展極音速武器、更新水面艦艇電戰系統、導彈核潛艦與水面戰艦更新換代，以及推動多種武器系統載台研發整建，面對北京建軍發展所構成的威脅，必然是要列入的考量因素，但絕對不可能是針對中國量身打造。將應對解放軍視為美軍發展軍備的唯一目標，此種想法絕對是錯估問題的本質，更是低估美軍整建軍備必須應對全球各個不同威脅的基本作業架構。

中國大陸周邊國家不免會認定，各國建軍都在瞄準北京，這是因為本身與北京存在政治矛盾，而又不願意透過溝通協商，和平對話化解歧異，又期待獲得他國撐腰打氣出拳相助，所以才會對西方媒體以偏概全的論述觀點深信不疑。殊不知這種透過媒體塑建國際輿論的宣傳戰，不見得能夠顯現出國際社會的完整圖像。

說實在話，若硬要將各國建軍投資都詮釋成打算對付北京，無論如何都會找到個說法。但這種論述是否屬實，還是僅能滿足論述者與受眾的期待與渴望，都很難爭辯出一個結果，也總是信者恒信，不信者嗤之以鼻。孰是孰非，只能等待未來的驗證。

〈本文經作者同意，轉載自新加坡聯合早報〉